擁別

自從來到這個中西部的小鎮以來，天空從來沒有這麼晴朗過。我瞇著眼睛，看著一片雲都沒有的天空，感覺就好像回到了亞歷桑那一樣。

    「你走之前，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？」

他把他的手臂伸開，用他一貫迷人的笑容對我示意。

我真是喜歡他，雖然他的外型其實離我的理想還有好一段距離。他的個性體貼、應對得體，還善解人意並懂得察言觀色。聽起來這些都沒什麼，但不管是在台灣還是美國，能注意到所有這些細節的男人真的不多。他唯一的問題是他的星座 - 夙行不良的牡羊；不過這幾天他一點也沒有發作，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故意的。

我很慶幸我最後選擇與他相處這個週末。我一直希望能安安靜靜地談一場長週末的戀愛，讓我可以在看棒球或是在大拱門下看夕陽的時候有人可以聊天，而他幫我做到了。這趟行程出發前其實有三個人約我見面，但我實在不是那種對發生狂野的性關係很有興趣的人（喔耶啊，那個日本人就是這麼約我的，所以我第一個就把他刷掉了），所以最後我才選了和比我大十歲的他見面，好讓這個週末變得更柏拉圖一點。沒辦法，雙魚座要的就是這些。

只是一個週末下來，我開始有點懊惱我的選擇。因為我發現，他不只是一個適合週末邂逅的對象，也同時是一個絕佳的男朋友人選。從台灣到美國，能讓我的三天週末在心理上過得這麼舒服的人實在屈指可數。扣掉那些已經翻臉或是心有所屬的過去式，名單裏現在只剩下他了。但我們兩個人相距 3000 公里，這樣的關係實在很難讓人認真思考。所以我必須放棄他，讓他退化成為我 MSN 上的一個圖像；我猜，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；因為這段距離，或者，也因為他的病。

    「當然！」

我張開雙手，回應了他的要求。我聽到他在我的耳邊說：

    「你會為了我，特別回到聖路易，對吧？」

    「喔，可以啊。聽起來是個好主意。」我這麼回答。

    「唉 ....」他嘆了口氣，「聽起來真沒有說服力。」

這次我沒有再吭聲，因為我不想成為一個妄下承諾的人。對於再回來，我實在沒有把握。

    「我不想忘記你，但可能我必須這麼做。嗯，可能要個幾星期吧。」他這麼說。

    「別這麼說，我實在很高興我最後還是來了這裏。」

    「是啊，我也是。」

他放開了我，回到兩個人對話的正常距離。他臉上的笑容還在，就像我第一天晚上在酒吧外面見到他的時候一樣的燦爛。

    「好走，你還要開好遠的車呢。記得小心點。」

我坐進了車裏，回答他：

    「我會的，謝謝你，為了這幾天的所有事情。」

    「也謝謝你。我這個週末真是開心。」

他帶著我上了 44 號公路，並在他該離開的交流道上下了公路。臨走前，他隔著車窗向我揮了揮手。臉上的笑容，還是在。

我也微笑著向他揮了揮手。只是突然，一陣情緒湧上來，我發現我的視線也變得不清楚了。